Tuesday, March 22, 2011

回家喝茶

朋友告诉我,槟城点心茶楼卖的港式猪肠粉很好吃。噢,我有没有听错?福建人聚居的槟城居然做得出比美吉隆坡的港式点心?


记得在槟城念书的时候,港式点心是我们一家人一星期一次的美点。可是我也很讨厌那一星期只有一次的点心时光,因为那一定是在星期天,爸爸会很早把我们叫醒,吃了点心就是到泳池游泳。那时候蒙蒙懂懂的,从小学一直到中学毕业,过的都是这样的星期天。

中学毕业之后,来到吉隆坡念书。还记得当时在北海火车站紧紧地抱着妈妈,拎着行李,眼泪一直往下淌。对于第一次离家,对于大学的憧憬,当时的心情是又兴奋又害怕又不舍。那时候倒是有点恨爸爸妈妈,为什么不能陪我到吉隆坡啊!

后来,逐渐习惯了吉隆坡的生活,逐渐减少了回家的次数。可每次回家,爸都会问: “aichaktehboh?”(福建话:要喝茶吗)。慢慢的,我一回到家就会自动向爸爸报告:“明天要吃茶。”对,由于受到福建方言的影响,我每次都会习惯性的说吃茶,而不是喝茶。

在今后的多年,吃茶似乎成为我和爸爸妈妈的亲子时光。不论要多早起床,回到槟城老家有多累,我都会很期待每天早上的吃茶时光。槟城的茶楼很多,广式点心也做得非常可口,而且由于渔获新鲜,做出来的虾饺鱼卖比吉隆坡的还要新鲜好吃。爸爸在这些点心楼也是常客,员工都会自动过来打招呼 :“lu eh kia dui lailiao ah?” (你的孩子回来啦?)。爸爸脸上骄傲又满足的表情,已经是最好的答案。

爸爸一面喝着自己带来的茶,一面念着今天喝的是碧螺春,有什么什么功效;昨天喝的是高山绿水,功效如何如何;明天要喝潽尔红茶,这样肚子才不会着凉。然后又说这次去中国买了什么茶壶,下一次去中国要买什么茶叶。或许听起来都是一些似懂非懂的枯燥话题,但是对于老人家来说,这应该是对孩子们最大的关爱吧?虽然爸爸妈妈每个月都会到吉隆坡来看望我们,但又有什么比得上孩子回家,陪他们做一些日常生活中最普通的事呢?如果平日不是有一些老朋友一起喝茶,每天的早茶应该是吃得非常寂寞吧。我们时常哀叹自己在慢慢变老,我想我爸一定也时常在想,那一位老朋友今天还会不会出现在茶楼。

满布皱纹的手,欢欣的为子女砌上一杯又一杯的早茶。吃早茶是我爸爸妈妈最平凡不过的日常生活,但却是我一年仅有几次的幸福。

 
 
 
 
 
 
 
 
 
 
 
 
 
 
 
原文刊登于星洲日报,星云,2011年3月14日。